有这样一个人,他执著呵护“心灵之窗”整整70年。
青少年时,他是著名爱国音乐家冼星海“黄河歌咏队”队员,学校话剧社社长,篮球队队长;年轻时,他剑眉星眸的帅照,分分钟“秒杀”今天的“都教授”;95岁高龄了,他不仅会上网,还有自己的QQ、微信、飞信,同时还在用纯熟的英文查房、为研究生批改英文病例、修改来自全国各地的眼科论文……
他,就是张效房教授——我国著名眼科专家,郑州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眼科教授,2005年中美眼科学会“金苹果奖”的全国唯一获得者。
年轻时的张效房“秒杀”今天的“都教授”(翻拍)
从1945年他于国立河南大学医学院毕业算起,在眼科医学这条历史长河中,他已行走了整整70年,并终成眼科学界一代宗师—我国眼外伤和眼内异物摘出的奠基人和学术带头人。
生活中的张效房平易近人,下班回家时提着论文和饭菜。
中午12点多,95岁的张效房教授,手提一个装论文的白色布袋子,离开门诊楼,穿越病房楼,走出医院侧门,跨过一座小桥,回河对岸位于16楼的家。
70年来,他没有离开过眼科临床一线
这位“光明使者不老松”,用精湛的医术和耐心的诊疗,为无数病人解除了病痛。他所在的这家教学医院,80岁以上依然还在坐诊的大夫,有18位。张效房,是最年长者。
张效房每次总是精神矍铄地出现在人们面前。殊不知,老人曾患过四次病,得过肾癌,患过脑血栓,所幸他都挺过来了。老人忘记身体疼痛的“法旬老人宝”竟是全神贯注改稿子。
张效房每天中午下班回家,午休到4点多,开始改文章;晚饭后,看会儿电视,休息一会儿,接着起来改文章,直到次日凌晨一两点。
改一篇稿子,短则需要一两个小时,长则六七个小时。有些学术问题,他还需要查很多资料,花费时间就更长了。在扶持眼科新生力量方面,张效房一直都非常有耐心。
张效房给学生修改英文病例
张效房的办公室里,放着一张他和克林顿的合影,1980年拍于美国阿肯色州小石城州长办公室。这张照片,见证着张效房作为一个具有国际影响力的顶尖医生的成就。
以他的名字命名的“眼内异物定位摘出法”,被公认为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对世界眼科学的两大贡献之一;他所引进、改进的小切口非乳化白内障手术,连续8年被“视觉第一中国行动”推广应用,并定为规范术式。
张效房办公室的书柜里放满了荣誉证书及纪念照
70年来,他从未收过一次红包
谈及红包现象,张效房显得有点激动,“我坚持一辈子不收红包,更不会拿回扣,一是不会,二是不忍,三是不能。如果让红包遮住了眼睛,心灵之窗有了灰尘,还能把手术做好吗?还能把科研搞上去吗?笑话!”
在张效房看来,这个世上就没有退不回去的红包,“穿上白大褂,就要让白衣裹着红心,绝不能让白衣裹着黑心。如果让红包装进了白大褂,就玷污了这身神圣的白大褂!”
不仅不拿报酬,早在十几年前,张效房还开始主动从家中往外拿钱。
1998年3月30日,因为眼内异物方面取得的突出成就,张效房被评选为“河南省科技功臣”,拿到了政府奖励的5万元。他不仅全部捐了出来,同时又拿出自己多年省吃俭用积蓄的15万元,其中5万元作为捐款,10万元购买医疗器械,无偿提供给基层医院开展手术。
这一义举,让诸多同行深受感染,纷纷捐款,建立了“张效房医学学术基金”。2008年,张效房又捐出自己的积蓄100万元,使基金达到了130多万元。
记者手记
今年1月底,一位老新闻工作者到郑大一附院体检时偶然发现,30年前他刚上班时已经名满医学江湖的张效房教授,居然还在坐门诊。老先生的年龄,应该有90多岁了吧。这让他震惊。
我们一打听,也觉得震撼。这所知名的教学医院中,70岁以上还在坐诊的大夫,居然有95个。这一现象背后,究竟隐藏着什么“密码”?
我们一家一家医院问过去,基本确定张效房是目前省会医院中还在医院内例行坐诊的最高龄的“先生”。
1个月内,我们5次前去采访,从门诊到病房到编辑部到他家里。甚至,还偷偷跟拍过他。
我们“偷拍”那天中午,老先生走得很慢,小心地躲避迎面疾驶而来的电动车,侧身避开急匆匆奔走的人流。他还顺手在路边小摊上买了一份粉浆面条,用塑料袋提着回家了。
老先生的老伴儿是他大学同学,走得早,儿子和女儿都事业有成不在身边,平时有个保姆照料他的生活。保姆大姐说,老人生活简朴,做啥吃啥,吃得也很少。
老先生的听力不太好。每一次提问,我们都需要走到他身边,俯在他听力稍好的右耳边,大声说出要问的问题。他会沉思一下,然后再认真作答。
他沉思最久的,是当我们问到“您是很多人的榜样,谁又是您的榜样”这个问题时。
他说是毕华德老前辈——眼科学家、医学教育家、中国现代眼科学的主要奠基人。毕华德创建了中国最早的眼科学会,并于1950年创刊了《中华眼科杂志》。
“他一辈子治学严谨,在帮助年轻人方面不遗余力。只是,1966年不幸病逝了。”张效房说,毕老110周年诞辰时,他还专程去参加了纪念活动。
他在动荡年代经历了许多波折,但一直坚守着一张安静的书桌、一间神圣的诊室,宁静、淡然。
面对这位世纪老人,下笔总觉艰难。为一个又一个细节,我们反复核实,除了当面请教,还多次电话、短信叨扰。老人总是乐呵呵的,从不嫌麻烦。
采访中,心疼老人一聊就是1个多小时,我们倒了杯温水,请他润润嗓。他微笑致谢,但过了一会儿,却悄悄把水杯轻推到一边。我们才恍然:这是他几十年来养成的习惯,为了不耽误门诊病人的时间,他很少在工作时间喝水。
采访结束告别时,老人执意要送我们到门口,亲切地握手,再见。
大医精诚,嘉言懿行。从历史深处沉淀下来的“先生”气韵,真真是令人“如坐春风”。
---本内容来自《大河报》